这是牛津大学路透社新闻研究所自2012年开展数字新闻调查项目以来，发布的第13次数字新闻报告。今年的报告来自于47个国家95000个样本的洞察，抽样市场覆盖全球约50%的人口。
“平台重置”正在改变受众与新闻互动的方式，自去年以来，对新闻回避和对错误信息的担忧都在增加。今年数十个国家/地区正在开展重要的选举活动，部分地区的局势也持续出现动荡。在调查涵盖的许多国家，发现新闻媒体越来越受到越来越多的错误和虚假信息、低信任度、政客攻击和不确定的商业环境的挑战。
这样的背景下，今年的报告着眼于受众新闻消费，探讨了受众对新闻信任的看法，创作者和新闻影响者的角色、对人工智能在新闻中的使用的态度、受众的新闻需求满足现状等问题。
德外5号从长达168页的报告中摘取重要发现与大家分享，文末点击“阅读原文”即可获取英文完整版报告。
来源：reutersinstitute.politics.ox.ac.uk
编译：CTR编辑部
从海外近一年的发展来看，互联网社交媒体平台已经拥有相对稳定的用户流量，逐渐减少对出版商的扶持，和新闻内容的流量倾斜，部分平台将重点从出版商转移到“创作者”，并推动更有趣和引人入胜的形式。
这些私营属性的大型科技公司没有新闻传播的义务，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互联网用户习惯于将这些社媒平台作为获取信息的主要方式，这些转变不仅对新闻业的发展产生影响，对社会整体氛围的塑造也产生影响。数据表明，我们现在正处于技术转变的开始，这为平台环境带来了新一轮的创新浪潮，给现有科技公司、新闻行业和社会带来了挑战。
尽管平台组合正在发生变化，但大多数人继续将包括社交媒体、搜索或聚合器在内的平台视为他们获取在线新闻的主要渠道。
在许多国家，尤其是欧洲和美国以外的国家，Facebook新闻的使用率进一步下降（从2016年的42%降至2024年的26%），用户越来越依赖一系列替代方案，包括私人消息应用程序和视频网络。
在线平台上的新闻使用分散，现在有六个网络平台的新闻使用率超过10%，在全球样本中，每周有近三分之一（31%）的人使用YouTube来获取新闻，WhatsApp大约占五分之一（21%），而TikTok（13%）首次超过了Twitter（10%，现更名为X）。
图注：十年来通过各平台获取新闻的使用率变化趋势，来源：路透社《2024年数字新闻报告》
面对新的竞争，Facebook和X都在重新调整战略，希望将用户留在平台内，这涉及到平台政策扶持的对象调整，及视频和其他专有格式的优先排序。行业数据显示，这些变化对出版商带来的影响体现在，来自Facebook流量推荐减少了48%，X减少了27%。
出版商不仅担心社交媒体的推荐流量下降，还担心如果聊天机器人界面起飞，搜索和其他聚合器会发生什么冲击。谷歌和微软都在尝试将更直接的答案整合到人工智能生成的新闻查询中，一系列现有和新的移动应用程序也在寻求创造新的体验，提供答案，而无需点击出版商。
值得注意的是，在所有市场中，搜索和聚合器加起来（33%）是比社交媒体（29%）和直接访问（22%）更重要的新闻渠道。很大一部分移动警报（9%）也是由聚合器和门户网站生成的。
移动聚合器在一些国家越来越成功，往往更受年轻新闻消费者的欢迎，其中许多国家越来越多地由人工智能提供支持。在美国，由中国科技资深人士创立的News Break（9%）一直在快速增长，市场份额与市场领导者Apple News（11%）相似。在亚洲市场，多个聚合应用程序和门户扮演着重要的门户和消费角色，人工智能功能通常会推动更高水平的个性化。出版商预计未来来自搜索和其他网关的流量将更加不可预测，需要加紧探索替代方案。
图注：新闻聚合器使用率较高的国家情况，来源：路透社《2024年数字新闻报告》
Facebook 和 Twitter 等传统社交网络最初是围绕社交图谱构建的——实际上，这意味着由朋友和联系人直接发布的内容（连接内容）。但 YouTube 和 TikTok 等视频网络更关注任何人都可以发布的内容——推荐的内容不一定来自用户选择关注的帐户。
视频正在成为在线新闻的更重要来源，尤其是在年轻群体中。每周有三分之二（66%）的人访问短新闻视频，大约一半（51%）用户被较长格式的新闻视频吸引。新闻视频消费的主要来源是在线平台（72%）。
实时新闻直播和长视频也被广泛消费。以美国为例，我们可以看到 35 岁以下的人每种格式的消费均显著高于老年人，而35岁以上中老年人消费直播或长视频的可能性相对较小。
图注：35以下与35+人群对各视频形态新闻消费的比例，来源：路透社《2024年数字新闻报告》
相对而言，老年人更倾向于通过新闻网站/APP观看视频新闻。45-54岁人群使用率25%，55+人群使用率32%，显著高于35岁以下人群。
图注：各年龄段人群对新闻消费的主要渠道，来源：路透社《2024年数字新闻报告》
向年轻化视频网络转变的一大挑战是，记者和新闻机构经常被更灵活的个体新闻创作者和其他有影响力的人所掩盖。在各个市场中，虽然主流媒体和记者经常在 X 和 Facebook 上引导对话，但他们很难在 Instagram、Snapchat 和 TikTok 上获得足够多的关注，而其他来源和人物，包括社媒大V和名人，往往更为突出。
图注：各平台上大家关注的新闻来源，来源：路透社《2024年数字新闻报告》
在分析公开评论时，发现受众被社交和视频平台中的视频和其他内容所吸引的三个核心原因。
首先，许多年轻受访者表示，大部分报道相对未经过滤的性质使其比传统媒体更值得信赖和真实。一位受访者表示“我喜欢旁观者拍摄的视频。这些视频未经编辑，没有偏见或政治色彩”。人们普遍认为，视频更难伪造，同时使人们能够做出自己的决定，即使人工智能的发展可能会导致更多人质疑它。
其次，人们倾向于在算法已经了解自己兴趣需求的平台获取新闻，更便利。
第三，社交视频平台因其带来的不同视角而受到青睐。对一些人来说，可以发现符合他们兴趣的党派观点，对另一些人来说，可以围绕个人兴趣进行更深入更广泛的探索。
需要注意的是，很少有人每周只使用在线视频获取新闻——数据显示各国的这一比例约为 4%。大多数人会使用文本、视频和音频的组合，并且结合主流品牌，这些品牌可能辅以其他声音。但随着观众在这些网络中消费更多内容，他们有时会减少对内容来源的关注，而更多地关注信息流中内容的便利性和选择性。
在选举这一关键年份，许多人担心内容可靠性，担心“不良行为者”操纵在线平台的影响，担心一些国内政治家和媒体人物的表达方式，以及平台自身选择和推广内容的不透明方式。纵观各个市场，受访者中表示担心互联网信息可靠性的比例从56%上升到59%，增加3个百分点。
去年以来，“深度伪造”（deepfakes）事件的发生率有所上升，这些伪造内容是由人工智能生成的，包括一段音频记录，错误地声称是乔·拜登请求支持者在初选中不要投票；一段包含操纵过的唐纳德·特朗普照片的竞选视频；以及由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双方支持者发布的中东战争的人工合成图片，旨在赢得对其事业的支持。
先前的研究表明，这些受众对错误信息的担忧往往不是由完全“捏造”的新闻驱动的，而更多的是看到他们可能不同意的观点和议程，以及他们认为肤浅和未经证实的新闻。
在新闻的信任问题被广泛关注的背景下，今年首次调查了用户在不同平台辨别信息可靠性的难易程度。随着TikTok这类新生代社媒平台的兴起，有27%的用户表示在TikTok上识别可靠新闻存在困难。其次言论自由倡导者埃隆·马斯克接管Twitter平台后，鼓励平台上多样性观点共存，使得24%的用户也表示难以在X上筛选出可靠新闻。
图注：各平台用户识别可靠新闻的难易程度，来源：路透社《2024年数字新闻报告》
今年，项目组也一直在探索推动对新闻媒体信任或缺乏信任的关键因素。研究发现，高标准、透明的方法、不存偏见以及媒体代表的公平性是影响信任的四个主要因素。
图注：影响新闻信任的因素，来源：路透社《2024年数字新闻报告》
观众对透明和开放的兴趣似乎与最近一些行业倡议的理念相吻合，比如“信任项目”（Trust Project），这是一个非盈利倡议，鼓励出版商使用所谓的“信任指标”来透露更多内部运作情况；以及无国界记者组织组织的“新闻信任倡议”（Journalism Trust Initiative）等。
一些大型新闻机构，如英国广播公司（BBC），采取了更进一步的举措，建立了能够回答观众问题或解释新闻如何进行核查的部门/子品牌。英国广播公司于2023年5月推出了“BBC Verify”，旨在展示和分享幕后工作，特别是在一个虚假信息不断增长的时代，核查和验证信息，尤其是图像和视频内容。英国广播公司新闻部首席执行官黛博拉·特纳斯（Deborah Turness）表示：“人们不仅想知道我们知道什么（和不知道什么），还想知道我们是如何知道的。”
新闻机构已经广泛报道了人工智能在社会发展和影响方面的进展，但它们也开始因为两个关键原因自身采用这些技术。首先，他们希望自动化后台流程，如转录、校对和排版，从而大幅降低成本。其次，人工智能技术可以帮助个性化内容本身，使其对受众更具吸引力。他们需要做到这一点，同时不降低受众的信任度，许多人认为，在丰富的合成媒体世界中，用户信任将成为越来越重要的资产。
在过去一年中，我们看到媒体公司采用了各种不同程度的人工智能解决方案。包括Schibsted在内的北欧出版商现在在许多标题故事的顶部包含由人工智能生成的“要点”，以增加参与度。一家德国出版商使用名为Klara Indernach的AI机器人撰写了超过5%的已发表报道，而其他公司则采用了Midjourney或OpenAI的Dall-E等工具来自动化图形插图。与此同时，印度尼西亚、韩国、斯洛伐克、台湾和墨西哥等国家的数字新闻报告国家页面提到了一系列实验性的聊天机器人和虚拟形象，用于播报新闻。
除了出版商的应用外，人工智能也被很多内容农场用来重写新闻，通常是未经许可的，也没有人工检查。业界对版权和潜在错误（其中一些可能是由所谓的幻觉引起的）的担忧是有据可查的，但我们对观众对这些问题的感受以及对整体信任的影响知之甚少。
针对其中28个国家/地区进行的人工智能新闻应用体验的调查表明：大多数调查受访者对于内容主要由人工智能创建，并在一定程度上由人类监督的情况感到不舒服。相比之下，当人工智能用于协助（人类）记者时，例如转录采访或为研究总结材料时，人们不适感显著减少。
图注：美国和欧洲用户分别对两种人工智能应用方式的体验感，来源：路透社《2024年数字新闻报告》
对人工智能的接受程度也与涉及主题的重要性和严肃性密切相关。人们表示，对于人工智能生成的政治和犯罪等主题的新闻，他们感到不太舒服，而对于体育、艺术或娱乐新闻，他们感到更加舒适。在这些主题中，错误往往具有较轻的后果，并且在个性化内容方面可能具有更多的价值。
图注：不同主题人工智能应用的接受程度，来源：路透社《2024年数字新闻报告》
总体而言，现在仍处于记者使用人工智能的早期阶段，这也使得新闻机构面临着最大的风险。研究表明，观众对于使用这种技术仍然存在深刻的矛盾心态，这意味着出版商在部署它的地点和方式上需要极度谨慎。对在线平台上大量合成内容的担忧意味着那些负责任地使用这些技术的受信任品牌可能会得到回报，但一旦出现错误，这种信任很容易丧失。
借助BBC的用户需求模型2.0，今年的调查询问了八种不同需求，这些需求嵌套在知识、理解、感觉和行动的四个基本需求中。研究结果表明，全球用户的三个最重要的需求是保持最新状态（“更新我”）、了解更多信息（“教育我”）和获得不同的观点（“给我观点”）。
与年长的群体相比，年轻人对鼓舞人心、建立联系和娱乐性的故事更感兴趣。例如，在美国，超过一半（52%）的35岁以下的人认为，提供让他们对世界感觉更好的故事非常重要或极其重要，而在35岁以上的人中，这一比例约为十分之四（43%）。
图注：用户认为需求的重要程度。来源：路透社《2024年数字新闻报告》
关于媒体在满足各用户需求方面的表现，与重要性数据相结合，项目创建了用户需求优先级指数，进行差距分析。将认为特定需求很重要的比例与认为新闻媒体在提供需求方面做得很好的比例之间的百分点差距乘以总体重要性（以小数形式）以确定最重要的差距。
例如，观众说更新是最重要的需求，但也认为媒体在这方面已经做得很好。相比之下，在提供不同的观点（例如，更多的背景，更广泛的观点）以及围绕“让我对世界感觉更好”（提供更多希望和乐观）的新闻方面，存在较大的差距。
从整体上看，新闻消费者更愿意减少新闻的不断更新，提供背景和更广泛的视角，帮助人们更好地了解他们周围的世界。大多数人不希望新闻变得更有趣，但他们确实希望有更多的故事提供更多的个人效用，帮助他们与他人建立联系，并给人们带来希望。
图注：用户需求优先级指数。来源：路透社《2024年数字新闻报告》
涉及议题维度，在各个国家，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们在体育和政治（通常是名人新闻）方面的需求得到了很好的满足，而在教育、环境、心理健康和社会正义等其他一些领域存在巨大差距。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自社交媒体和搜索的流量会变得更加不可预测。同时社媒平台的开放性以及过剩的内容供给环境也对新闻消费的可靠性造成困扰，在这个充满挑战的合成媒体环境中，受众对媒体品牌的信任关系正在成为越来越重要的媒体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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