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9日,由霞光智库联合新黄河、经济观察报举办的“WAVE2023 全球领航者大会”在北京举办。
面对新周期下的全球化,中国企业出海在2023年迎来爆发。出海已成为各行各业都在关注的新趋势、新机遇。而过去数年,已经在海外深扎布局的企业,也逐渐成长为中企出海的“领航者”。它们的经验、教训和洞察,正是新一代中国出海企业最需要的营养。
在主论坛第一篇章“全球时代 中国机遇”,中央财经大学国际经济与贸易学院院长张晓涛以《价值链重构、产业转移与中国企业出海》为题,分析了新的全球化时代下,中国企业出海需要理清的布局逻辑与核心竞争力。
以下为演讲实录:
尊敬的各位嘉宾,大家上午好!非常感谢会议方的邀请,让我有这个机会分享一些观察和观点。我今天分享的主题是《全球价值链重构,产业转移与中国企业出海》。
今天我们谈论中国企业出海,那么相比三四十年前很多欧美跨国公司进入中国掘金,今天中国企业的出海逻辑有什么不同?我们的竞争力又在哪里?在全球化新的时代,企业又是如何理解当今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
我的分享主要围绕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全球价值链重构的逻辑与趋势。
第二,国际产业转移历史规律与趋势。
第三,中国企业出海动机与策略选择。
我们现在处在什么样的时代?很多人说是乌卡时代(VUCA)。从经济逻辑来看,有多少人能想到2008年开始的金融危机会影响我们10年之久?这场危机刚刚要结束,有谁能想到2018年开始的中美经贸摩擦真的就变成贸易战?2019年底,又有多少人能想到疫情也会影响这么久,新冠疫情基本在收尾,但疤痕效应影响很严重。
除此以外,英国脱欧、俄乌冲突、巴以冲突,很多所谓的黑天鹅事件现在变成常态化。
在这样一个不确定的时代,企业怎么来应对?面对这种不确定性,企业出海是一个主动的选择,面对不确定性,我们应该更加敏锐地对市场做出反应,所以我们很多新产品有了新赛道。面对复杂的状况,我们要抽丝剥茧,洞悉其思考的原点和内在的本质,面对模糊性还是应该提早布局。
在2019年岁末年初的时候,有句话相信很多人还记忆犹新,说2019年和过去10年比是最坏的一年,和未来比可能是最好的一年。
我们今天的全球经济又是如何?联合国贸发会数据显示,由于地缘政治的影响,全球贸易增速远远低于预期,和去年同期比在萎缩。服务贸易的恢复相对好一些,货物贸易远远没有达到一个很好的状态,中国今年对整个发达经济体出口下降。
明年会怎样?联合国贸发会给出了这样一个前景判断“高度不确定且总体悲观”。今天我们在讲企业经营,在讲企业国际化,不能忽视全球经济的变化,尤其地缘政治的影响。这里有个趋势叫“友岸外包”或“友岸制造”,这就为企业如何选择生产地点提出了很大的挑战,也带来了机遇。
疫情早晚会过去,但我们面对的国际政治经济环境可能不太能够回到从前。以往大家基于世界是和平共处的、和谐的,以追求效率为优先,愿意把分工分配到更远的地方去,在更远的地方购买经济上合理的产品。但今天,如果世界走向某种形式的对抗,或者可能这种对抗加强,大家就更有一种安全上的考量。
到底是发展优先,还是安全优先?很多时候是统筹发展和安全,实际上就是由一个简单的效率逻辑转向要考虑安全的逻辑,甚至这种安全背后是价值观,所以我们说现在有价值观贸易和价值观投资。
我们说的脱钩断链,国与国之间的联系、企业之间的联系在减弱,本质是很多国家和企业考虑要去风险化。之所以去风险化,就是在考虑安全问题。而在以前,更多从效率考虑发展。所以在这个过程中,由简单的发展思维向安全思维转变。
2008年之后,美国又提出要回岸制造,原来是离岸,效率驱动,现在要回岸。当然有些是回不了的,就要放在近岸,比如墨西哥;有的要友岸,放在政治盟友那里。这是全球化新趋势,更多趋向于本土化、区域化和多元化;文化距离、制度距离越来越成为一些关键因素。
在本土化方面,一些国家采取了具体政策,希望企业能回来;在区域化方面,明显北美、欧洲、亚洲价值链在不断强化,我们看到有《北美自由贸易协议》(NAFTA)到《美墨加协定》(USMCA),以及亚洲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多元化方面,我们在一些市场上看到更多来自越南、印度以及其他国家的产品,成为中国产品和制造的替代。
还有跨区域的合作,虽然TPP最后没有形式,但形成了CPTPP,也是跨区域的,同时还有印太的经济框架,这些都是我们企业面对的国际环境。
这张地图从地理情况方面很好地诠释了墨西哥今天对美国的重要作用。不需要海上运输,能提供效率,很多企业在墨西哥进行投资建厂,墨西哥成为中国一些产品的替代国。
给各位分享一些数据。今天的中国在制造方面,有了很多替代国。我们选了北美和东南亚地区,可以明显看出2018年中美贸易战之后,我们替代国的货物贸易在美国的占比迅速攀升。对曾经在中国生产出口到美国的企业来说,需要重点考虑一个问题——如果生产基地还在中国,未来用什么办法能恢复美国市场?还是要选择出海,寻找新的合适的生产区位?
今年,墨西哥就在货物贸易上成为美国第一大贸易伙伴,超过了中国;在东南亚,越南和泰国对美国市场份额也是稳中有升的。所以,中国世界制造业工厂的地位,随着这样的变化也发生了改变,很多企业需要重新考虑全球生产区位。
在整个东南亚有一个很重要的现象——越南,它的改革、它的经济增长以及产品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
作为中国制造业的替代国,越南出口的这些商品都是中国曾经具有优势的,现在正在展开激烈竞争的。当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时候,带来的并不仅仅是互利,还有很多替代。
从越南对主要出口伙伴的商品结构看,包括对美国、中国的出口,比如机电产品、鞋帽等等,这些产品在日本、韩国等亚洲国家,包括北美都是很有市场。
实际上,这些年越南发生了很大变化。举一个例子,越南已经和日本、欧盟有自贸协定;现在中国和欧盟没有自贸协定。同样一个商品,原产于的越南到欧盟可能享受零关税,而原产于中国本土享受不到这样的优惠。
从整个国际产业转移规律来看,尤其是制造业方面,不同时期这种转移是规律性的,产生某种分散和某种集中。
二战以来,现在正发生第四次产业转移,每次既有经济原因,其实背后也都有政治上的一个格局变化,还有技术变革以及国际关系带来的重要影响。
这是今年企业出海的一些数据,正如刚才各位嘉宾所分享的,是爆发的一个元年。在这样的背景下,很多企业会考虑生产的布局和策略的选择。
今天我们在讲某家企业或某类企业在海外投资的时候,要把它放在一个产业链或产业生态集群角度下来看。因为某个企业的优势并不仅仅来自于它自身,还来自于它周边以及相关产业的支撑。
简单总结几个动机。
第一是安全驱动:对资源供应的稳定性的要求也将变得更高
第二是新型全球化驱动:“一带一路”从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到“小而美”项目
第三是成本驱动:劳动密集型制造业
第四是成长驱动:企业成长的生命周期及天生国际化企业
第五新赛道驱动:中国企业国内独有的优势扩大
第六战略布局驱动:规避贸易壁垒以及适应全球价值链重构
从策略上来讲,我主要提两个方面和一个新的发展方向。规模比较小的企业,要深耕某个地区,典型的例子就是传音手机。如果是规模较大的企业要考虑灵活性、柔性,就是说既要在原来的区位坚守,也要考虑你的目标市场近岸。一个新的发展方向是数字经济赋能的优势。
客户市场是细分的,消费者是有偏好的,有的消费者能够被教育,有的不能被教育和改变。《经济学人》杂志曾经把在中国投资的企业分为两类(赢家和输家),赢家之所以赢,是把中国看成两个及两个以上的市场。举个例子,最近一个时期韩国现代汽车在中国的市场表现不好。其推出的高端品牌捷尼赛思是韩国国民用车,在北美销量很好,包括起亚新能源在北美销量也很高,和中国市场形成巨大反差。中国消费者对汽车的选择,要不是传统合资品牌,要不是自主品牌。
对于企业海外投资而言,有很多风险,很多走出去的企业面对某一方面的风险都会是致命的。我们今天就看到政治关系风险和新的市场风险。
文化方面,我们通常讲跨文化交流,其实还有一种超越文化的交流。抛开产品和服务具体属性,我想有一种是人类共通的,就是带领人类向前进步的一种友善、友好的文化底蕴。这也是很多企业之所以能做成百年老店的原因,很多中国企业在这个过程中应该借鉴、学习或应该坚守。
尽管文化有不同,我们需要求同存异,但总有一种让人类向前,向着文明、进步方向的价值观,能贯穿那些不同文化。
最后,岁末年初,也特别感谢此次会议能够与很多嘉宾交流。对于出海企业而言,我们曾经跨过千山万水,未来还要跋山涉水。以“四千”的精神与出海的弄潮儿共勉,那就是出海之路,并非坦途,走遍千山万水,想尽千方百计,说尽千言万语,吃尽千辛万苦。我们在霜冷冬寒之际,越过山丘,在料峭春风里,“中流击水”,观长夏时节,“风起东方”。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