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以来，持续了近一个月的飞涨突然结束。9月1日至3日，特斯拉的股价已经连续下跌3天，从502.49美元的高点急转之下至390美元，跌幅累计超过20%。

从1月2日以来，特斯拉的股价已经上涨了接近5倍，这场短期剧烈的起伏无法撼动特斯拉的基本面。

对于特斯拉，对于马斯克，这样的“扬眉吐气”来之不易。要知道仅仅在两年前，华尔街的不少投资者都是看不上马斯克的，那个年月，一批千万富翁意气风发，想通过做空特斯拉早日实现亿万身家的豪门梦。

危机：内外交困

“过去的一年是我创业生涯中最困难、最痛苦的一年，非常艰难。”2018年，马斯克在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如是说。这一年，关于特斯拉的坏消息接踵而至，年初，特斯拉许诺1月在市场投放 2万台 Model 3，可截至2018年1月底，美国媒体披露特斯拉只生产了2425台。

汽车行业是典型的规模经济，单位成本随产量提升而不断下降。2018年的特斯拉面对的正是产能过低的问题，虽然美国及其他市场需求旺盛，但特斯拉现有的生产能力完全跟不上进度。同时，2018年的特斯拉几乎每分钟就要烧掉6500美元，彭博社预估，按照这个速度，特斯拉现有资金将在2018年底消耗殆尽。

屋漏偏逢连夜雨。2018年4月，因为生产线故障，特斯拉决定暂停 Model 3 的生产，这让资本市场对特斯拉的信心大打折扣。五月，有分析员在特斯拉业绩报告会上质疑公司现金流。马斯克拍案：“我没有兴趣讨好交易员，我不管，你们可以卖掉我们的股票，然后别再买。”当天，特斯拉股价下挫5.6%。

这还并不是马斯克当年唯一一次精神失控，9月，一条他边抽大麻，边接受采访的视频传遍全网，结果当日特斯拉股价直接暴跌9%。

马斯克2018年的生日是在冰冷的厂房里度过的，他向媒体透露：“一整个晚上，没有朋友，没有庆祝。”忧伤与迷茫跃然纸上。

 

 

所向披靡的钢铁侠，仿佛突然被锁死了未来。但绝望中往往蕴藏着新生的希望，在太平洋畔特斯拉费利蒙工厂的对岸，机会正在向特斯拉、向马斯克隐隐招手。

新生：拥抱中国

面对产能问题，马斯克不止一次想过在供应商资源丰富、劳动力素质较高的中国建厂。自2014年起，特斯拉在中国建厂的传闻就源源不断。苏州、合肥、广州都曾传出过工厂选址的消息。

但在当时，外资车企在中国落地，要面临诸多限制。中国《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2015年修订）》中规定，汽车整车制造的中方股比不得低于50%。而马斯克一心想建设独资的整车厂。这样一来，建厂谈判往往无疾而终。

2018年，中国迎来新能源车行业发展的新阶段，前几年真金白银的大规模补贴，利好了一批有能力的造车新势力，也难免便宜了一些鱼目混珠，薅国家羊毛之徒。在这个关键节点，中国需要淘汰一批落后产能，进而扶植出自己的核心企业。此时，放进一只“鲶鱼”，搅活一塘“池鱼”显得至关重要。转折关头的特斯拉，就这样绑定了中国这艘制造业的巨轮。

政策终于迎来了松动。2018年6月28日，发改委和商务部共同发出了2018版《外商投资准入特别管理措施(负面清单)》。文件在原有规定“汽车整车制造的中方股比不低于50%”的基础上，增加了“除专用车、新能源车外”一项，这为特斯拉在华投资清理了最后一道障碍。

新版清单公布12天后，上海官方发布消息，特斯拉超级工厂项目正式落地上海临港地区。这是上海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外资制造业项目。

2019年1月7日，特斯拉超级工厂在上海临港破土动工。1月9日，李克强总理在中南海会见马斯克，紫光阁外摆放了3款不同型号的特斯拉新能源车。

对于这只远道而来的“鲶鱼”，中国政府给足了政策，在寸土寸金的上海，特斯拉仅花费9.73亿元人民币，就拿到了1297.32 亩土地，相当于每平米1125元。而这笔拿地费用，又基本来自中国各家银行的低息贷款，贷款利率仅有3.9%。当然，这种优惠政策也是有前提条件的，特斯拉和上海市政府同时签订了对赌协议，协议要求，从2023年起，特斯拉必须每年向政府纳税22.3亿元，同时还必须在未来5年向上海工厂投入140.8亿元的资本支出。

上海超级工厂对特斯拉缓解产能困局至关重要，预计未来产能拉满后，仅上海工厂的年产能就将达到50万辆，足以满足特斯拉在中国的需求。同时，上海市政府给予特斯拉的超国民待遇，也一定程度让财务紧张的特斯拉喘了口气。

在西半球面临重重考验的马斯克和特斯拉，终于在海的那边重拾了希望。

复兴：东方奇迹

2020年1月7日凌晨3点，执飞美国洛杉矶至中国上海的东航某航班发现，自己身后突然窜出了一架湾流 G650 公务机，这架公务机飞行速度极快，只几分钟就在雷达视野里消失了。

马斯克确实没法慢下来，因为上海超级工厂的建设速度实在太快了。

在中国，超级工厂这个重大项目也倒逼出了“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惊人速度。有人把特斯拉建厂的神速总结成两个“三当年”：其一，当年签约，当年供地，当年取得许可证；其二，当年开工，当年投产，当年交付（2019年）。为了确保特斯拉厂房在一年完成，上海政府简化了很多审批手续，甚至制定了“容缺后补”的原则，允许特斯拉边施工，边阶段性验收。仅10个月，上海工厂一期即完成竣工验收，到19年12月，上海厂第一批15辆 Model 3 正式交付特斯拉内部员工。

上海工厂的建设速度震惊了各方媒体，一年间，各家媒体不断放出无人机在工厂上空“蹲守”，以至于政府不得不在特斯拉工厂上方空域启动了无人机管制。

1月7日，先于东航客机抵达上海的马斯克来到临港工厂参加首批国产特斯拉交付用户仪式。仪式上，马斯克不仅盛赞了一番中国政府的高效，还现场来了一段尬舞。

中国给特斯拉创造的惊喜还不止于此。国内疫情期间，上海工厂仅经历了短暂停工，便于2月10日复工。到3月10日，产能恢复已达90%。3月24日，受美国疫情影响，特斯拉加州工厂关闭，上海工厂成为支撑特斯拉产能的“中流砥柱”。

根据中国乘用车市场信息联席会发布数据显示，今年3月特斯拉在华交付量首次突破万辆，随后的5-7月交付量也均破万辆。而7月，特斯拉在华销量为1.1万辆，特斯拉当仁不让成了中国新能源车市场的霸主。

同时，特斯拉还在中国继续实现产能爬坡。特斯拉中国副总裁陶琳表示，特斯拉6月底能够实现每周生产4000辆 Model 3 的目标，并在2021年第一季度开始生产 Model Y。

墙内开花墙外香，美国资本市场的“弃子”，终于在遥远的中国重新焕发了青春。

尾声

而在美国加州费利蒙，马斯克的“龙兴之地”气氛古怪，费利蒙所在的加州湾区仅过去8周就有近10万人失业。害怕失去工作的美国工人只能冒着巨大的疫情风险回到工厂工作。美国的地方政府、企业都面临着防疫与复工的艰难抉择。

太平洋两岸，寰宇并不同此凉热。

汽车产业是一门超级艰难的生意，投资要求高，回报速度慢，行业巨头护城河深。想实现奇迹般的逆袭，既要向时代借力，也要在关键时刻做出抉择。2018年，马斯克最终选择了中国，而2020年，命运也选择眷顾了他。